在阿斯汤加瑜伽的练习当中,对呼吸的要求是鼻呼鼻息,均匀流畅,不能张嘴大口吐气。这后面的原理是什么呢?
我们可以把呼吸过程简单描述为,氧气进入人体肺脏后,在肺泡中血液里的血红细胞与氧气结合发生氧合反应,形成氧合血红蛋白(oxyhemoglobin,HbO2),HbO2是携带氧气流向身体组织的主力,血液流经身体组织,HbO2会发生解离,氧气进入周围组织细胞中,同时组织细胞中的二氧化碳和废弃物释放到血液中,被血液带回到肺泡,通过呼吸带出体外,实现一轮呼吸的循环。
在氧气进入身体循环过程中,值得关注的是血红蛋白与氧气结合的特性,也就是氧解离曲线,如下图。图中横坐标PO2表示的是氧分压,纵轴SO2表示的是血氧饱和度。
简单解释一下这张图。在这张图中,氧解离曲线的上段相当于氧分压在8~13.3kPa(60~100mmHg)之间的Hb氧饱和度。这段曲线的特点是比较平坦,表明在这个范围内氧分压的变化对Hb氧饱和度影响不大。即氧分压在60~100mmHg区间内,吸入的氧气多少基本不影响氧气和血红细胞的结合形成HbO2。
氧解离曲线的下段氧解离曲线的下段相当于氧分压在2~5.3kPa(15~40mmHg)之间的Hb氧饱和度,这段曲线比较陡峭,反映了氧分压的小范围变化,会带来血氧饱和度的大幅度下降,即有利于氧气从HbO2解离,向周围组织供氧。这段表明,如果氧解离曲线发生横向位移,主要影响的是血液中的氧气释放到周围组织里。
常见影响氧解离曲线位移的因素为: pH值、二氧化碳分压(PCO2)、温度、红细胞内2,3-二磷酸甘油醛(2,3-DPG)。
pH值降低,二氧化碳分压上升,Hb对氧气亲和度降低,氧解离曲线右移;酸碱度升高,二氧化碳分压下降,氧解离曲线左移。这个二氧化碳对氧气运输的影响被称为波尔效应(Bvohr effect)。
温度升高,氧解离曲线右移,促进氧气释放;温度降低,氧解离曲线左移,不利于氧气释放。
2,3-二磷酸甘油酸红细胞中含有很多有机磷化物在调节Hb与O2的亲和力中起着重要的作用。红细胞代谢增加,会让2,3-DPG增多,氧解离曲线右移,反之左移。
这个原理带来的生理意义,首先一点是:氧气浓度巨大的波动也很难使血红细胞与氧气的结合率发生显著变化,因此健康人即使呼吸纯氧,血液运载氧的能力也不会有显著的提高,换句说话,你张大嘴使劲吸气,或者频繁的快速吸气,都不会给你带来更多的氧气,因为氧气无法更多的与血红细胞结合进入血液。
其次,当你进行运动时,机体产生更多的二氧化碳,pH值降低,体温升高,红细胞代谢增加,2,3-DPG增多,氧解离曲线右移,这些都是帮助血液中的氧气与Hb解离,释放到周围组织中,加强了组织的氧气供应,使身体适应运动负荷的要求。
但是当你通过增加呼吸频率和深度来增加呼吸量,增加通气量带来的是二氧化碳分压降低(二氧化碳被呼出到空气中,但由于空气中二氧化碳含量较低,因此无法吸入足够多二氧化碳,造成体内二氧化碳减少,二氧化碳分压降低),pH值升高,氧解离曲线左移,这样不利于血液中的氧气解离释放到周围组织中。这就是说,你大口喘气的行为反而造成了氧气滞留在血液中,身体组织实际处于缺氧状态。
因此,如果想要更好的运动成果,必须保留一部分二氧化碳在体内,让二氧化碳作为氧解离的钥匙,帮助氧气从血液中释放到组织中。而留住二氧化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别总是张嘴大口喘气,保持原有鼻呼鼻息的节奏即可。有点反直觉,对吧?
这个呼吸方法不仅适用于瑜伽练习,对于其他体育运动和日常生活也适用。习惯性的频繁叹气,或者呼吸频率过快,呼吸声很重(这些是常见于心脏病人和哮喘患者的呼吸习惯)都不利于血液中氧气释放到身体组织中,造成实际上身体缺氧,而这反过来会让人要提高呼吸频率和深度,形成恶性循环,造成精神萎靡,胸闷气短,容易疲劳,甚至诱发心脏疾病和哮喘。
这是春节期间,悉达阿汤哥读《改变人生的最强呼吸法!》一书的一点心得,个人觉得这本书就是依据氧解离曲线的变化原理来的,而书中对这个曲线却介绍的不够清晰,所以我越俎代庖的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个曲线。后面这本书的作者Patrick McKeown提出来一个办法,是用屏息的方式提高身体内的二氧化碳耐受值,从而提高最大摄氧量,带来耐力和体能的提升,我持保留意见。
说下理由,因为屏息也受波尔效应影响。屏住呼吸,血液仍会把氧气被输送到身体各组织,并从组织中释放二氧化碳。根据波尔效应,二氧化碳的增加会导致二氧化碳分压上升,pH值降低,作为糖酵解产物之一合成的2,3-二磷酸甘油酸酯也会增强作用,氧解离曲线右移,血液会将更多的氧气释放到组织中。
由此可知,屏息中身体的氧合反应仍然在如常进行,只不过使用的氧气来源于肺脏中储存的氧气以及动脉血中的氧气,有些人屏息之所以能做很久,是因为:一方面肺活量大,可以比一般人储存更多氧气,同时血液携带氧气的能力也更强,这可能得益于身体对于高二氧化碳分压的耐受更强。这是这本书作者主张练习有道理的地方。
但屏息还有另一方面,通过放松肌肉和大脑,大幅度减少氧气消耗,用很少的氧气就可以维持身体长时间的运作。这与《瑜伽经》描述是一致的,《瑜伽经》第二篇第四十九句说,体式法成就了,继而断除使劲的呼吸和不收控制的呼吸,称为调息法。第五十句中描述的呼吸做到深长而细微,止息自然发生。所以屏息的练习,看起来是做一个不呼吸的练习,其实也可能是一个放松的练习,而这个练习比起你能多储存的那一点氧气,也许效果更强。
而且传统的哈他瑜伽主张,在体位法达到一定程度之前,不要练习带止息的呼吸法,因为你对身体没有觉知时,这种呼吸法的练习,会放大你原来呼吸中的习惯和缺陷,由于呼吸直接和心意相连,进而会让你的习气因为住气而变得强烈,也会对五鞘中的气身层/Pranamaya Kosha造成不可逆的伤害。